图:胖妞儿希尔达
一个胖姑娘的前半生
苏小旗·颠倒众生工作室
看过我《平生》这本书的读者会记得,里面有一个胖姑娘的故事。
那个故事叫《人间有色是丹青》(点击标题即可阅读)。
我非常清楚地记得,这篇文章,是我年坐在星巴克外面,一个字一个字在手机上写完的(《平生》这本书,至少有3万字是我在手机上写的)。
后来在出书选文章时,我征求了这个故事里女主人公的意见,是否可以放在书里,是否可以用她的本名。
她告诉我:没问题。
书出来后,我郑重地送了她一本——众所周知,我是不送书的,但故事中的主人公,我是一定会送的(其实没送几本,因为绝大部分主人公,都已经过世了,我可舍不得烧我自己的书)。
她叫苗丹,是我的初中同学。我们互称“老伴儿”。
她以前是个胖子,现在也是个胖子。
因为惧怕能量的消耗,所以即使假期回到我的东北小城,也极少参加聚会,但苗丹,是我每次回去都必见的人。
每次要回东北之前,我都会在朋友圈像模像样地说:这次时间短,或者我很忙,可能见不了那么多人。
其实每次时间基本都不会短,也不会很忙,我只是太需要自己独处的时间了,所以就用以上的话来唬人,我知道这样也许很不礼貌,但我真的只能先考虑到自己的感受。
但苗丹每次都跟睁眼儿瞎一样装作看不到这句话,发信息问我:啥时候回?啥时候见?
我想,她一定是知道,就算她不问我,我也会为她留出时间相见。
在《人间有色是丹青》这个故事里,我已经忘记都写了些什么,但我绝对不会再去看的,我的文章落地即终,从来不会回看。
苗丹大致的人生轨迹是这样的:十四岁左右,母亲去世;她父亲再娶,生下一个妹妹,她考上了职业高中的幼师专业;她当过私立幼儿园老师,电话陪聊,超市收银员,工资十分微薄;后来他父亲离婚,外出打工,从此再无联络;之后她嫁了一个二婚男,生了一个跟她一样胖的女儿,其间婚姻出现过难捱期;现在又做了一名幼儿园老师。
我们年纪一样大,已经虚岁四十一。而我们,是在十四岁时相识。
她的女儿,与我的糖小姐同岁。
今年春节,我们是约在大年初四。
她问我下午有没有时间,我说下午我要写文章,她说那我上午去看你。
我说好,然后中午我请你吃饭。
她说那就不用了,我看看你们就走了。
我说不用跟我客气,就吃顿而已。
她说:我不是跟你客气,是真怕你破费,你一个人带孩子在南方不容易,开销也挺大的。
我说:破屁费。
她差点被我吓吐了。但还是开心地答应了。
大年初四上午十点半,苗丹带着她的女儿来了。而彼时,我还带着我的女儿躺在被窝里亲昵。
苗丹一进屋,说:还没起来呢袄?
我妈说:可不,咱不知道。
我说:苗丹又不是别人,有什么关系。
我们这一生中,能有几个人,能让我们放松到明明知道对方要来做客,还可以赖床不起来的?能做到这一点,就肯定不是普通的关系。
甚至于连我穿胸罩的时候都没有回避苗丹。
糖小姐在边上以咳嗽提醒我,为我拉起被子遮掩:妈妈,有别人。
我说:这有啥,你妈身上有的你苗丹阿姨也有。
苗丹呵呵笑,糖小姐竟然无言以对。
我看了一眼她的胖女儿,说:我女儿60斤,你女儿能毁我女儿俩不?
苗丹简单算了一下,说:能毁你女儿两个半。
我和糖小姐和我妈:哈哈哈哈哈。
吃饭的时候我妈说:这家伙,你们两对母女走出去,谁是谁女儿,谁是谁妈,别人肯定不会认错。
我跟苗丹的身材,从相识之初就是如此反差,没想到,若干年后,我们女儿的身材,竟然也是这样的反差。
苗丹从来不会因为我说她胖而不开心,从来不会。每次她都是笑呵呵地,好像在说:胖就胖呗,又没吃你家大米。
我就喜欢她这性子。更让我喜欢的,是她从来从来不曾抱怨过命运,不曾抱怨过生活,而这,是我在年近不惑才明白的。
她除了会带孩子,没有其他特长,更没有父母可以帮衬,她只能靠干点这个做点那个来赚很少的钱。
我永远记得,因为超市给交五险一金,她做了很久的超市收银员,月薪是一千五,如果钱收错了,她还得自己掏钱补。
我爸妈对她很好,只要她来,都会留她和女儿吃饭。
我妈老跟我说:这苗丹就是早早没了妈,要是有个妈在,能是现在这样吗?
以前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,但是现在,我不这么认为了。
因为苖丹,一直安乐地生活着。
也许她也有过心境低迷的时期吧,但我从她的朋友圈里发现,她过得越来越乐呵。
比如她可以带着女儿到附近的城市玩儿一天,或者到海边游泳;会带女儿看电影;会发自己做的看上去食欲全无的菜;甚至还会跟女儿一起拍小视频,祝